4)第二章 夜阑现山海(2)_夜阑京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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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问的太晚了,只剩单独的两个小房间,没有套房。”

  谢骛清缓缓点头。

  如果仅仅为了两张船票,不用他亲自登门,让白谨行问一句即可。何未仍有不解,刚要再问,他先抬眸,低声道:“送票前,我想先讲清楚,我如今在京中的处境。”

  何未见他目光严肃,轻点头,说:“好,你讲。”

  “名义上我是入京的贵客,其实,是来做人质的。”谢骛清比她想象得更直白。

  近年来,谢将军作为南方派的主力军之一,数次发表救国言论,责问战祸源头,早就引得四方不满。大家牢骚满腹,却对这位将军无可奈何。谢家虽男丁凋零,儿子们不是战死就是失踪,四个女儿却嫁得好,且足够齐心,成了娘家背后的支柱。没人愿意先下手,得罪他们。

  直到上个月,谢将军小女儿携幼子出游,忽然被“盛邀”入京。昔日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督军们,想凭借这一女一孙,牵制住谢老将军和他的亲家们。五家震怒,发电报,责令尽快放行,这边则回电谦卑礼貌,极力安抚,更是视一女一孙如上宾,锦衣玉食地款待,万般皆好,唯独不让离京。

  如此僵局,在数日前被打破。

  消失九载的谢骛清以“观逊清皇帝大婚”为由,在六国饭店露了面,宴请数位父亲的昔日“老友”,于觥筹交错间,表示要在京城住上一段日子。言下之意,自己留下,放姐姐和外甥离京。

  对那些老狐狸来说,谢家竟让深藏多年的独子来换人,算低头认错了。

  酒宴上,大家相谈甚欢,答应放人。

  谢骛清想让四姐带外甥走陆路,走得越快越好,怕再生事端。临行前,他改了主意,认为水路更妥当。走水路的话,毫无疑问,何家客轮最安全。这便是他昨夜去百花深处的原因。

  何未担心地问:“他们当真答应放行了?”

  谢骛清微微点头。

  他们只想让谢家闭嘴,不要胡乱掺和,没道理把人逼到绝境。

  “何止答应,”白谨行笑嘲他说,“还筹谋拉拢他,佳人贵胄轮番来,夜夜笙歌,只想他醉在胭脂堆、荣华洞里。”

  他住得地方是出了名的桃花源、逍遥境。光想,便能想出这几日的旖旎风光来。

  谢骛清不禁一笑。

  从昨夜到今日,他头一回笑,笑里有轻蔑的神态。

  谢骛清终是拨开迷雾,讲明了来意和处境。

  他不再板正坐着,靠到椅背上,一只手臂不自觉地搭在扶手上,隐隐显露出为将的架势。其实他讲述的过程里,十分平静,并没有任何压抑情绪,好像不大在意眼前的处境。

  差能差到哪里去,这个男人早在生死场上走过太多回了。

  “既然他们答应了,你为何说得像要连累我一样?”何未问。

  “你们家根基在这里,”他提醒这个太过年轻的女孩子,“和我有联系,麻烦不会少。”

  这是事实。不过——

  “我愿意帮谢家的人。”这是真心。

  每日场面话说得多,唯独今日这句,毫无修饰,带着钦佩之意。

  何未说了,反倒后悔。她怕过于直白,让他误会她想借此拉拢谢家,更不想瞧见他刚才的轻蔑神情。

  谢骛清轻声说:“多谢,”顿了一顿,跟上称呼,“何二小姐。”

  何未轻摇摇头,对他友善地笑了笑。

  人走前,雪已停。

  她喜穿白色和奶白色的衣裳,昨晚是,今日仍是,不过今日在周身白里,绑了条碧青色宽绸缎当腰带,额外醒目。发梢过肩头一点,额前有刘海,在家的她,十足十少女模样。

  何未立在抱厦的屋檐下,目送他们。

  谢骛清和白谨行并肩而出,副官们早等在院门处。其中一个年轻副官递了信给谢骛清,他撕开封口,抽出纸,粗略看了两眼,确认不是急事后,递还回去。他一来一去收递信,余光自然看到她还留在原地,远远朝这边点了下头,再次告辞的意思。

  她抿着嘴唇,轻点头。

  看他手里的信纸,她后知后觉猜想:他的俄公使一面,原来是因为想求船票,怕开罪了客轮主人,不好谈。

  如此一想,谢骛清的所有行为都有了合理解释。

  再合理不过。她告诉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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